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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周刊荐读丨苏绣献礼70华诞、香港“昆曲热”、《浮生六记》创作谈
2019/07/25 08:30  新华报业网  

  

  新华日报文艺周刊(第4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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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中青三代苏绣人“全家福”亮相中国美术馆——

  大美苏绣:用指尖织就时代华彩

  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花鸟虫鱼,生动传神、惟妙惟肖的人物,气势磅礴、意境深远的祖国山河……一针一线的累积,终成一幅幅精品。7月19日,由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省委宣传部、省文联主办,省民间文艺家协会、苏州市委宣传部、苏州市文联、苏州市高新区管委会承办的“锦绣中华——江苏刺绣艺术精品展”在中国美术馆举行开幕式,为全国人民奉上一场精彩纷呈的刺绣盛宴,也是苏绣艺术为迎接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一次珍贵献礼。

  

  琳琅满目,苏绣精品荟萃一堂

  暑假的中国美术馆中人头攒动,“锦绣中华——江苏刺绣艺术精品展”展厅里,观众对件件刺绣精品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赞叹与喝彩。

  “太像了!简直跟真猫一模一样!”展览现场,“猫王”余福臻的作品《沙发与双猫》前,观众的赞叹声不绝于耳,这幅创作于上世纪70年代的双面绣作品,两只小猫栩栩如生、憨态可掬,引来诸多观众流连。而在著名刺绣艺术家姚建萍领衔的原创主旋律作品《锦绣河山》前,巨作磅礴的气势,给观众带来强烈的视觉震撼,引来阵阵围观。

  

  余福臻《沙发与双猫》

  独领风骚的苏绣,作为中国刺绣艺术百花园中的奇葩,与湘绣、粤绣、蜀绣统称为中国“四大绣”。这次展览涵盖了江苏地区所有刺绣门类,同时也汇集了湘绣、粤绣、蜀绣、杭绣等全国各大绣种的代表作。参展艺术家包括了新中国成立70年以来老中青三代苏绣人,这也是江苏刺绣首次以“全家福”的形式亮相首都北京。

  从这次展览的老一辈艺术家身上,可以一窥苏绣自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发展历程:曾经于1955年研制成功第一幅双面绣《牡丹屏》(合作)的刺绣大师李娥英,参展作品《虎》生动逼真;曾经担任苏州刺绣研究所所长兼总工艺师的顾文霞,擅长刺绣猫、金鱼、花鸟,这次参展的《白猫戏螳螂》,以针代笔把小猫绣得活灵活现;刺绣大师任嘒閒擅长乱针绣、尤以人物绣见长,达到“以少许胜多许”的境界,参展作品《列宁像5》栩栩如生,乍看上去如同真实素描;周巽先,这位双面乱针绣的创始人,这次参展作品是《塞尚静物》,用针线描绘出一派西方油画的光影……

  “中国美术馆是艺术的至高殿堂,能登上这里展出,说明了苏绣在艺术与审美上的提升,实现了从手工艺品上升到艺术品的高度转变。”江苏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陈国欢告诉记者,历经两千多年历史,如今“苏绣”的“苏”已不仅仅是苏州的“苏”,而是江苏的“苏”,在江苏很多地方都开花,包括南通的“彩锦绣”、盐城的“发绣”,无锡的“经纬绣”、常州的“乱针绣”以及扬州宝应刺绣等等,江苏刺绣的历史、门类、个性都非常丰满,苏绣在全国刺绣界的地位举足轻重。

  2015年,著名刺绣艺术家姚建萍的个展就走进了中国美术馆,如今她率领自己创立的姚建萍刺绣艺术团队参与组织了“锦绣中华——江苏刺绣艺术精品展”。站在展厅中,她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从我的个展在这里萌芽,一直到今天实现了一个行业、一个领域、一个群体能够从民间走向国家艺术最高殿堂,对于我们这些从事刺绣的非遗传承人以及‘90后’新生代来说,都是巨大的精神激励。”

  与时俱进,创新注入时代精神

  由最初用于日用品的装饰,发展到今天登上艺术殿堂,苏绣文化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最近几十年来,苏绣在技巧的创新、题材的丰富与审美的提升方面,都在与时俱进。赵红育、吕存、姚建萍、邹英姿等当代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的经典作品,显示出当代刺绣人为这门古老手艺在前行中开辟阔路并注入新活力的探索。

  

  姚建萍等《锦绣河山》

  展厅中,一幅巨作引来众多观众驻足观看。画面上,汹涌奔腾的黄河溅起浪花,雄伟逶迤的长城气势万千,针线演绎出一派江山多娇的壮志豪情。这幅融针绣巨作《锦绣河山》由著名苏绣艺术家姚建萍领衔创作。这是继2015年姚建萍率领团队创作反映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的《丝绸之路》系列作品后,历时四年设计、探索和实践,集中体现姚派融针绣风格走向成熟的又一原创主旋律精品。

  苏绣技艺在老一辈艺术家手中已经炉火纯情,传统刺绣在题材方面专注于动物、花鸟、人物,具象地描绘一只猫、一个人物、一朵花,讲究的是精美细致,以小尺幅为主。姚建萍坚持了20多年的探索,对传统刺绣的尺寸、题材、内容、手法、色调、主要元素都进行了全面突破,注重用写意的手法来追求精神层面的表达。“这幅《锦绣河山》,我追求的就是虚实相生的艺术表现,最终呈现的效果既具有时代精神的气势、又不失苏绣艺术的精细雅洁,整幅作品就像交响乐一样,演奏着民族的精神。”

  

  姚建萍、李艳、康惠芬、郝淑萍《锦绣满园》

  苏绣,已经成为一种独特的民族文化符号,在国际上成为传递中华优秀文化和友谊的纽带,姚建萍的多件作品就曾作为国礼赠送给国外领导人。站在承前启后的位置上,姚建萍深有感触,“苏绣,这是一门能够代表我们中国的艺术,彰显着我们民族艺术的技艺之美以及工匠精神。我们要不断学习老前辈们一辈子只做一件事的精神,继续把绣花功夫精工细作。”

  针线当随时代。苏绣几十年来始终不断在传承中创新,与时代脉搏同跳动。现场,江苏省工艺美术大师梁雪芳的《清奇古怪》就是来自于对生活观察的新创造。她告诉记者,这幅作品的创作灵感来源于苏州光福的四株2000多岁树龄的古柏,她用以少胜多的虚实乱针绣法,充分展现出刺绣有别于其他艺术形式的“针味”特质,表达出千年古柏百折不挠、坚韧不拔的生命力。

  中国刺绣艺术大师王丽华这次带来的参展作品是《青铜蟠龙纹匜》。刺绣领域内,以前从没有人创作过青铜器的题材。“我看到一本台北故宫藏品的画册之后,很心动。我们老祖宗留下了这么美的器物,我有必要用苏绣独特的语言,把它们还原出来。”为了绣青铜器作品,王丽华创新了“八工针法”,用以体现青铜器的锈斑和斑驳的沧桑感。

  青春力量,满眼风光勃勃生机

  这次展览中的青春力量,让人看到了苏绣的勃勃生机、后继有人。。姚兰、李文博等名校毕业的学院派新生代,以及吴昊僖、吴澄、姚卓等今年在国家级和省级赛事获得金奖的新生代,他们的作品展现了当代刺绣的创意、创新与活力。

  

  李文博《归云》

  展厅中,一件与传统刺绣完全不同的装置作品,十分抢眼。这件名为《归云》的作品,综合运用了刺绣、木、钢化玻璃、铝合金的材质,木质底座上是刺绣画面,秀峰耸峙,直入青冥,呈现出一派水云生烟、如临仙境的感觉。作者李文博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这位“90”后新生代刺绣工作者,展示了他对现代刺绣的大胆创新,“我的设计思路就是想做一幅能够放进大型公共空间的装置。”

  “我去敦煌戈壁徒步的时候,看到一个景象:天非常低矮、一望无际,云全部归到天边。回来之后,我就根据这个意象设计了这件作品。”李文博说,“作品中的纹样是从敦煌艺术的理念中发掘的,但是做得更加当代化、更加柔美,更加符合苏绣的手法。”

  

  五年前,这位年轻人加入了姚建萍刺绣艺术团队。现在,他已经用刺绣设计过茶桌等一系列日用品,争取把高大上的艺术品运用到日常穿戴用度的“刚需”物品上。

  另一位年轻人吴昊僖的作品《厉害了,我的国》,也让观众大开眼界。画面上,卫星、复兴号动车、港珠澳大桥统统融汇在一起,紧跟时代生活的脚步,让人耳目一新。这件极具创意的刺绣作品以近年来“海、陆、空”国家大事来展开,形象地展现出一幅中华古老文明走向现代化的发展画卷,也显示出年轻人新鲜灵动的原创设计。

  “学习苏绣,促使我们坚定对前辈的敬畏、对艺术的尊重,也坚定我们用创新来创作出更好的作品。”“90后”新锐刺绣艺术家姚卓是一名从美国回来的“海归”。5岁时,她就在母亲姚建萍的影响下拿起绣花针。如今,拥有世界视野、当代设计基础的她,对于各种材料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参展作品《沈雪宧像》,画面是姚卓以“针神”沈寿肖像为蓝本所创作的素描,风格是写实风格和写意技法融合,还别具一格地采用了亚克力材质装框,显示了年轻人的大胆创意。

  现场,站在前辈与后辈们琳琅满目的作品之中,刺绣艺术家王丽华由衷地感叹:“我感觉我们苏绣处于一种生生不息的传承之中!”

  四大名绣,互相切磋齐献礼

  “四大名绣”齐聚首,也是这次展览的一大精彩创意。展厅中,一幅精彩长卷吸引了众多目光。这是由苏绣、湘绣、粤绣、蜀绣这四大名绣代表性传承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姚建萍、李艳、康惠芳、郝淑萍联合创作的《锦绣满园》,可谓是四大名绣历史上的首次合作。

  发起人姚建萍告诉记者,她向其他绣种发出邀请后,大家很快响应,积极行动。这幅长卷以清代画家恽寿平名作《百花图》为底稿,充分体现四大绣各自的风格。不同绣种画面的过渡部分,针法承接巧妙,和谐统一,浑然天成。

  

  郝淑萍《芙蓉鲤鱼图》

  “几千年来,中国四大绣首次出现在一幅卷面上,这体现了中国刺绣一家亲的情感。”今年74岁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郝淑萍,这次还为展览带来了蜀绣的经典题材《芙蓉鲤鱼图》。表面看,画面上没有一丝水纹,但通过配景和鱼的沉浮游动的各种姿态,使人感到所绣之鱼宛在水中。她说,这幅作品中的芙蓉花,细细看来也暗伏着创作者的心思,综合了早晨、中午、晚上的不同变化。

  “我们千里迢迢从广东一个海边小镇,走到北京这么高的艺术殿堂,我很激动。我是一个一辈子拿绣花针的绣娘,从15岁到现在72岁了,赶上现在这个好时代,有了这个机会向全国人民展示。”国家级非遗粤绣(潮绣)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康惠芳向记者解析粤绣的特色:绣制时先在垫上棉絮,然后用多种深浅不同的金线、银线及绒线绣制,再透过垫、浮、勾、勒、贴、拼等传统工艺,达到立体效果。

  “四大名绣齐聚首,一定要拿出我们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湘绣善绣狮虎,湘绣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李艳带来的作品《爱心家园》充分展现了其“鬅毛针”的特色,追求老虎的毛发仿佛一根根从肉里面长出来的感觉。为了绣老虎,她创新了四种针法:用极细的汗毛针体现老虎的鼻子的肉感,老虎耳朵用卷毛针来表现微卷的软毛,耳朵下半部分用更加柔软的毛针,用绒毛针来表现老虎脖颈处蓬松的毛发。“每一件作品的构图、形式、技法、艺术表现,我们都在追求极致的表达,要用最好的水平来向新中国成立70周年献礼。”

  

  陈水琴《白孔雀》

  这次应邀参展的还有杭绣。同为江南一脉,杭绣同样历史很悠久。杭绣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陈水琴的参展作品《白孔雀》,抓住了孔雀开屏前的一瞬间,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舞动的灵性。她告诉记者,孔雀身体胸部、头部、翅膀等不同部位的羽毛都是不同针法,光白色的色调就有多种:漂白、纯白、本白、灰白等等,使白孔雀的体感强。“最细微之处,把一根丝线剖成三十二分之一,才能让舞动的羽毛看起来飘逸柔美。”她感慨,“刺绣是一项艰辛的、缓慢的艺术。大家共聚一堂、互相切磋,我有一个很深的感受:一定要形成自己个性化的风格。”

  “我们要以这场盛会作为新起点,创作出更美的作品。”姚建萍深情地说,“只有美的作品,才能够传递时代精神。我们要用属于这个时代的审美,给百姓带去更多美好的精神的享受。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服务,就是我们这代刺绣人要尽的努力。”

  交汇点记者 顾星欣

  

  【繁花】

  香港2019中国戏曲节上,省昆经典连演三日座无虚席——

  爱昆曲,港人也有这份赏心乐事

  

  香港人热爱祖国传统文化吗?“百戏之祖”昆曲在这片西方文化与广东文化交融的土地上,有知音吗?香港特别行政区康乐与文化事务署主办的中国戏曲节今年进入第十届,演出从6月持续到8月,京昆越粤等各大剧种争奇斗艳,大团名团名角云集,而江苏省昆剧院是其中少数拥有专场演出的剧团。7月18日-23日,省昆以三个专场演出、两场讲座,展示了功底深厚的“南昆风度”,四位梅花奖得主领衔,三代艺术人才梯队有序,大陆铁粉自费跟班,场场演出满座等各种看点,让昆曲在香港再度成功“圈粉”。

  

  经典剧目,陈酿新酒皆醉人

  “参演今年中国戏曲节的只有两个昆剧院团,而有专场、整场演出的唯有省昆”。江苏省演艺集团副总经理、昆剧院院长李鸿良告诉记者。

  省昆对中国戏曲节这一高规格平台、香港观众这个特别的展示群体也是高度重视,精心挑选了十一个剧目组成三场演出。每一出都传承有序,每一剧皆千锤百炼。

  

  首日上演清代剧作家李渔喜剧名作全本《风筝误》。李鸿良介绍,省昆的《风筝误》全本是首次到香港表演,这一版本是由著名“继”字辈表演艺术家范继信生前导演,并以昆曲传统手法进行创新编排,将剧情浓缩于8折内完成。剧中人物形象夸张滑稽,表演手法有突破但不离传统左右,具有鲜明的南昆风格。著名生行表演艺术家钱振荣扮演韩琦仲,梅花奖获得者李鸿良以“彩旦”(用丑行扮演丑婆子)应工丑小姐詹爱娟,计韶清、周向红、刘效、顾骏、徐思佳、裘彩萍等一众省昆名家参演。演出过程中,全场笑声不断,剧中各种看点、笑点香港观众心领神会。

  第二、三天则一共上演了10个经典折子戏,不少戏是省昆看家戏、独门戏,不乏在大陆也不常上演的老骨子戏,也有经过了时间和市场检验、修新如旧的新编戏。

  

  梅花奖获得者、年已七旬的石小梅带来两折戏,一旧一新。“《西楼记?玩笺》,完全是个传统戏,是传字辈老艺人沈传芷老师80多岁的时候传给我的,是老师教我的最后一出戏。我还记得老师对我说,老师把吃饭的戏都教给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好好地传承下去,好好地演出来。现在我知道,这话份量很重。”另外一出《铁冠图?观图》恰恰相反,这不是传承老戏,而是著名编剧张弘改编后,“我们自己捏出来的戏”。在传统昆剧表演里,崇祯是戴髯口的大官生,女小生石小梅是不戴髯口的,她挑战传统,也挑战自我,以小官生应工,运用大官生的味道,“至于扮相,我觉得髯口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你在台上有没有帝王之气。”

  石小梅说,要不要我们一代一代的昆曲人为昆曲宝库增添新的剧目?要的,我们不仅要传承老艺人的剧目,还要传承他们捏戏的传统,这也是传承的一部分。

  “昆曲的唱念做表都是有规律的,我们掌握了这套规律,吃得透透的就可以捏出新的昆曲。”李鸿良说,省昆的戏,很多都是“新戏老做”,做得天衣无缝。

  梯队有序,三代传承出人出戏

  “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跟到香港看戏的资深戏迷李小姐说这是她看戏三天最深的感受。啥意思?70岁一拨的老艺术家石小梅、张寄蝶、赵坚依然能担纲主演,宝刀不老。30岁一拨的年轻艺术家徐思佳、周鑫、赵于涛、孙晶、钱伟等也已稳稳地“三十而立”,和老师们同台不卑不怯。“三代同堂,梯队展示,确实是我在安排阵容时精心考虑的。随着老一代艺术家们年纪越来越大,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了。”李鸿良说。

  

  和石小梅、赵坚近年一直活跃舞台不同,中国昆丑第一朵“梅花”张寄蝶老师已经22年没有妆扮上台。21日下午,《绣襦记?卖兴》上演,73岁的张寄蝶扮演十几岁的孩子活灵活现,跌打滚爬样样动真格,把小书童来兴的天真、淳朴、忠心演得淋漓尽致,益发感人。“《卖兴》这个戏也是沈传芷老师给我说的,我个子小,这是个小孩的戏,老师对我说:小滑稽,格个戏尼合适。省昆最大的特点,就是传承有序规范,没有岔道,没有后门。”

  中生代承上启下,是舞台中坚,他们传承的剧目扎实而又不失自我。《烂柯山?痴梦》为我国最著名的旦角表演艺术家张继青先生代表作、“张三梦”之一梦,主演徐云秀得之嫡传。剧中人物需要体现出适度的精神异常、可怜可悲,层次复杂,极其考验演员功力。徐云秀将这一出“南昆风度”代表剧目演得正宗而到位,赢得满堂彩。梅花奖获得者孔爱萍以《牡丹亭?寻梦?离魂》呈现出昆曲的细腻与讲究。省昆《牡丹亭》向来在全国影响甚大,孔爱萍在传承张继青版本的基础上,融会贯通其他版本的优点,以自己的内心节奏塑造出属于自己的杜丽娘,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佳佳,尼(苏州话:你)阿让人家演戏了?”20日折子戏专场,青年旦角演员徐思佳以悲剧神幻戏《双珠记投渊》打头炮,让整场演出高开高走之后,老师们跟她开起了玩笑,赞其开场实力雄厚让后面的演员有压力。第二天的折子戏,徐思佳又以新编的《桃花扇?逢舟》打头炮,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作为省昆青年演员的代表,这些年来徐思佳扎扎实实以一个又一个实力剧目在观众群中赢得口碑。《桃花扇?逢舟》中,徐思佳和同学孙晶、钱伟合作,三人鼎足配合飙戏,使这个新剧目上台仅两年多,就成为省昆新经典。

  香港现象,各剧种演出昆曲票房第一

  恰逢周末,香港西九文化区戏曲中心成为戏迷乐土,场场演出座无虚席,气氛热烈,鼓掌、喝彩、欢呼……让人惊诧于香港的昆曲演出氛围。

  这其中不乏省昆铁杆粉丝的带动。一批专粉江苏省昆剧院的戏迷,从上海、北京、南京、武汉、深圳、广州、台北等地而来,自费差旅,“戏码好,演员强,三天集中演,堪称盛宴。”85后南京戏迷“田阿姨”买了三天第一排的票,就是为了“紧贴台边,见证这个世界上、我心目中至高的美”。她说,在第一排回头,前三排几乎都是常在剧场见到的熟脸。场中两位总是发出爽朗笑声的老外颇引人注目,竟是生活在南京的昆曲爱好者石峻山、郭冉,省昆三场演出,老外二人组一场不拉。曲友“喵酱”是深圳的语文老师,和十多个曲社同好一起来看演出,“看《离魂》时,我就开始抹眼泪,没想到身边一个香港人也在一起抹眼泪”。

  

  香港著名学者、昆曲研究专家郑培凯连看两晚演出。他由衷地告诉记者:省昆的表演沉着、正宗,能够把戏中角色人物的感情很深刻、沉稳地演出来,而不是花哨地呈现。他们的一举一动,从身段到表达,是昆曲应该的表达方式。昆曲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是含蓄的,尤其是复杂的内心戏,我看观众——都是粤语观众哎——竟然都有反应。

  这是为何?郑培凯教授曾主持香港城市大学中国文化中心20年,使这里成为昆曲传播的重要基地。他说,我们培养观众起码20年了,像在场的这些观众,我大多数都认得。城市大学请国内所有昆团都来过,讲座演出免费向社会开放,进行社会教育。因此香港有一批昆曲观众,只要有昆班来,他们都会买票看。目前到香港演出的国内剧种中,昆曲是票房最好的。

  

  李鸿良也说,随着大陆昆曲的复兴,这股热潮也蔓延到香港。省昆历代艺术家都常常到香港演出、讲座、参加曲会,到城市大学做驻校推广,时间长的一驻校就两个月。可以说,经过昆曲人与香港各界的经年合作,渐渐培植起这一方的昆曲土壤。爱昆曲,香港人和我们是一样的。

  交汇点记者 王晓映

  

  【艺评】

  “蘸我旧时泪,使君泪如珠”

  ——昆曲《浮生六记》创作小记

  

  昆曲《浮生六记》剧照 尹雪峰 摄

  文 |施夏明

  编者按:7月13日晚,由上海大剧院、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联合制作的原创昆剧《浮生六记》在沪首演,由优秀青年昆曲演员施夏明、单雯主演。本文为沈复扮演者施夏明的创作小记。

  看过清代沈复《浮生六记》的人都知道,它是一部自传体散文,主要叙述主人公沈复与妻子芸娘之间点滴生活的回忆。如果只是简单地将其原样搬演于昆曲舞台的话,一是篇幅太长,二是太零碎,所以我们没有采用平铺直叙的方式,而是以“沈复写《浮生六记》时的至悲至喜、悲喜交织”来诠释沈复和芸娘经历的或甜蜜、或坎坷的往事,这也是编剧罗周的匠心设计。此外剧中还设置了“半夏”这样一个人物,来呈现除了沈复、芸娘之外的爱情的丰富形态。

  我在读《浮生六记》原作时,很被其中的“悼亡”之感所打动——沈复每写完一段甜蜜快乐的回忆之后,总要感叹一下芸娘已经不在的事实,于是甜蜜总是以悲伤结尾。拿到《浮生六记》的剧本,读完第一折《回煞》时,我就流下泪来。

  

  《回煞》写的是什么?这段故事在《浮生六记》的《坎坷记愁》中有写到:

  “余乃张灯入室,见铺设宛然,而音容已杳,不禁心伤泪涌。又恐泪眼模糊,失所欲见,忍泪睁目,坐床而待。抚其所遗旧服,香泽犹存,不觉柔肠寸断,冥然昏去。转念待魂而来,何遽睡耶?……”

  罗周把这段放大,改写成沈复一心盼着自己的爱人芸娘能够回来,他把芸娘爱吃的卤瓜、腐乳摆列在桌案上,等着芸娘的魂魄归来。然而四更锣鼓敲过,芸娘还是没有回来。沈复有两句念白:“你再不来,我便把你卤瓜都吃尽了!(食之)好滋味、好爽口!你还不来么?我把你腐乳也吃光了——(食之)芸姊,你舌尖上的味儿,我今尝到了,你何不现身,尝尝我心尖上的味儿……”

  在排演的过程中,每每演到这里,我的眼里都含着泪花,一边吃(卤瓜、腐乳),一边观察周围有没有异动,芸娘会不会回来?直到东西吃完,确认芸娘肯定是回不来了。就在那一瞬间,我真的能够感受到沈复心中难以言表的伤痛,这也是初读剧本时就使我落泪的一幕。

  写作者往往拥有把想象中的人物、情景幻化成真实,甚至让这个人物陪伴着他生活、跟他经历一切的能力,沈复在昆曲《浮生六记》中经历的就是这样一种状态。“烟墨为发、云笺为肤、笔划为骨骼、章句为生息”,他创造出了一个芸娘,与他“卷中绸缪、书里缱绻、朝欢暮乐、相依相伴”。

  

  郭峰 摄

  而他忆一事、记一事,记一事、少一事,却只有一件事迟迟不肯动笔——芸娘之死。或许可以理解为,只要沈复不写芸娘之死,芸娘便可一直陪伴在沈复身边,相应地也要承受日复一日的病痛之苦。当沈复下定决心结束芸娘的痛苦、与之永别时,却仍然下不了笔,因为他对芸娘充满着眷恋。最后芸娘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对他说:“痴儿,奴家研墨,你将奴搂在怀中,腮贴身傍,细细记来。”然后芸娘握着沈复的手写完了芸娘之死。

  这就是《纪殁》。每一次演到这个地方我都会掉眼泪。

  编剧罗周在此处设置了一个此前在昆曲舞台上从来没有运用过的手段:时间循环。她让芸娘被困在她死亡的那一天,不断死又不断生、不断生而不断死,能打破这一局面的人仅有沈复。而沈复要将芸娘从无尽的垂死之痛里解救出来,就必须与其“永诀”。在剧中,这样的心境转化与抉择,沈复经历了无数遍。

  那么芸娘呢?她对沈复充满眷恋之情,情愿承受着不断死又不断生、不断生而不断死的痛苦来陪伴着沈复。在“芸娘希望陪伴沈复”和“沈复希望芸娘不再痛苦”这两种相反的力的作用之下,这一场《纪殁》的矛盾冲突就格外明显。

  沈复的人物质感在我演绎过的巾生角色里是比较特别的,他与柳梦梅、潘必正等巾生形象有很大不同。昆曲的程式就那么多,怎么塑造不同的人物质感呢?石小梅老师教我的方法是,抓住人物的情绪情感并结合规定情境来放大呈现。比如第二场《回生》,这一段乍看是《牡丹亭幽媾》式的“人鬼相逢”,但芸娘是他故去的夫人,所以他看芸娘时的眼神就与柳梦梅见到杜丽娘时“何处一娇娃”的感觉完全不同。经历了芸娘的死亡,当他看到芸娘归来的一瞬间,惊诧的同时又疑神疑鬼,最后又觉得是人是鬼都不要紧,眼前是真真切切、嫡嫡亲亲的芸娘,是他所爱的人。这就是沈复这个人物独特的质感,我在表演中要抓住这个把它放大。

  

  尹雪峰 摄

  塑造沈复这个人物的另一个挑战在于如何演绎出悲恸的层次。在排演过程中,我们一直在讨论《纪殁》一折中,沈复应该是怎样的心情以及该如何表达。这一场,沈复上来就是两句念白“怜侬滞笔砚,一日一别离。”什么叫“一日一别离”?这实际上就是前面所说的“时间循环”的概念,沈复笔下的芸娘被困在死亡的那一天,不断经历着生死的痛苦循环。这种时空轮回下人的心理变化是这台戏的一个看点。

  反复经历芸娘的生死之后,沈复的悲痛是什么样的?第一次面对芸娘之死,沈复一定是痛不欲生、死去活来的;第二次面对芸娘之死,他可能嚎啕大哭;第三次面对芸娘之死时,大哭之余可能添了些无奈与无助……如果经历了五遍、十遍乃至数十遍的循环往复之后呢?我理解此时的沈复是欲哭无泪的,他的泪已经流干了,他哭不出来了,他心想的只是如何让眼前的爱人不再承受这样的痛苦。

  我在这里运用了一点“间离”的表演方式,似乎游离于剧外。因为这里的沈复其实预知一切,他都经历过了,他知道芸娘会说什么、会做什么,甚至知道芸娘做了什么梦。所以在这场中观众会看到不太一样的表演,这也是这个戏比较有意思的地方。

  如何去诠释这部戏的时空结构,让我们动了很多脑筋,我们需要把书里书外的转换以及时空的倒转轮回给诠释清楚。舞台演出跟影视剧不一样,影视剧中可以用空间的切换来表现时光流转,但戏曲舞台上不行,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蛮大的挑战。

  本次创作阵容可以用“小而精”来形容,台上总共只有6个人物,不仅有李鸿良、顾骏、裘彩萍这三位省昆第三代的顶梁柱来为我们保驾护航,还有石小梅、胡锦芳两位前辈艺术家作为艺术指导,使我们晚辈诚惶诚恐、倍受感动。排练过程中,我不断试图抓住沈复的“痴情”特质,一遍遍演练出来给导演、老师们看,将合适的地方保留,不合适之处再予以调整,不断丰富程式和身段,渐渐让舞台上的人物焕发出光彩。

  

  【新潮】

  鸬鹚渔歌巡塘河

  文 |包松林

  清晨的巡塘河上,水雾氤氲,白鹭轻舞。

  “哥在河中采菱头,妹在河边洗菜头,哥扔红菱河边头,妹吃红菱甜心头……” 随着清亮的歌声,一叶小舟从不远处划来,一名瘦瘦的青衣男子边用很糯的吴语唱着,边弯腰用竹竿划着,船舷上立着几只鸬鹚,张着黑色的翅膀,一字排开,颇似出征的士兵。

  巡塘河,位于无锡太湖之畔,东到蠡河,西至庙桥港,南接太湖,相传是春秋时期吴国大夫伍子胥为防止越国水兵渡湖犯境而挖。随着摇船山歌,尖头船划碎了水里的粉墙黛瓦,幻影般晃动起来。小船在河上转了弯,就缓缓靠近石阶码头,我赶紧近距离观察这些捕鱼能手。鸬鹚,俗称鱼鹰、水老鸦,以前江南湖泊河汊常见,渔民将其驯化后用于捕鱼,现在很少见了。

  眼前的这几只鸬鷀,身子全黑,眼圈是明黄色,头部呈灰白色,头冠上是一小撮黑毛,嘴长,上面的半片带着弯钩,用于啄鱼,双翅张扬着,闪着青铜色的光泽。鸬鹚的主人姓薛,每天带着这群鸬鹚来尚贤河捉鱼。我与小薛攀谈中得知,他才26岁,评弹学校毕业后进了苏州市滑稽剧团,文艺演出不景气,后来就辞了职。 “我小时候就随爷爷奶奶上船放鸬鹚,对这行轻车熟路,对鸬鹚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虽然捕鱼赚不了大钱,但还是觉得蛮好的。”小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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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薛边说边从舱里抽出一根扁扁的草,告诉我这是束鹰草。只见他把这根草撕成细细的几根,放到水里泡两下,就系到鸬鹚的喉脖上。小薛说,草系的位置和松紧程度都有讲究,如果系在脖子的上端,留不住咬住的鱼,若系得太往下,鱼就容易滑到鸬鹚的肚里;系松了,鱼易被吞下去,系得过紧,呼吸不畅,鸬鹚就不愿下水捕鱼。“系上后,让一个食指能插进去,就刚好。”他边说边用束鹰草把鸬鹚麻利地系好,然后用竹竿顺势一拔,鸬鹚们就像参加百米泳赛的运动员一样,扑通扑通跳下了水,朝各个方向散去。

  只见它们先挺起矫健的身子,接着一个俯冲就潜下水。随后小薛挥起了竹竿,用力拍打水平,水花四溅,再用一块木板敲打船舷,“梆梆梆——”声音传出很远。其实他是为捕鱼创造条件,鱼听到响声会受到惊吓,往水底钻,而鸬鹚的强项就是在水底啄鱼,人与禽相互配合着,形成了一种默契。没过三分钟,一只鸬鹚浮出水来,嘴里衔着一条鲫鱼,鱼尾还拚命甩动着。鸬鹚一腾跃就上了船,主人取出鱼后,它又一转身跳下水奔向下一个目标。

  陡然,又一只鸬鹚冒出水面,口中咬着一条淡黄色的大草鱼,足有七八斤,小薛顺手扔到了活水舱,左手盖上木板,右手已扔出一条小鱼,鸬鹚稳稳地接到口中,这是主人的赏赐。眨眼间已入肚,一转身又飞下水,双蹼一蹬,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索,浑然天成。

  我问小薛:你以后会一直带着鸬鹚捕鱼吗?小薛的眼神带着一丝忧郁,“看看再说吧,现在河浜越来越少,造路时很多河被填了,附近的方庙九十年代还有些鸬鹚,这十年全部消失了。农民被征了土地,又住进了安置房,鸬鹚没用武之地,这个行业还不知道能守多长时间。”

  小薛是江阴人,祖籍青阳镇,祖辈以捕鱼为生。昔日青阳镇有条大河直通长江,周围水网密布,鸬鹚生存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青阳的鸬鹚以勤劳猛捷著称,曾经是苏南鸬鹚的集散地,也有专门的鸬鹚班子,甚至江西、广东、广西等地的渔民来青阳选种。如今的水系少了,渔民更少了,鸬鹚在人们的视野里渐行渐远了,但这毕竟是渔民的一种生活方式,是水乡固有的一种留存。

  小薛说,他家里还有六只这样的尖头船,现在还养着五十多只鸬鹚。“但也不是捕得越多越好”,小薛话锋一转,“在鱼的待产卵期,如果把鱼捉了,损失就大了,按一条鱼正常二千粒籽来算,产后活下来一半就是一千条,如果这条鱼被捉了,河里就少了一千条鱼,所以这时就不让鸬鹚下水了,让鱼产籽繁衍。捕鱼人要有鱼德,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

  这也有行规?一阵诧异后,我被这种理念折服。

  过了许久,大大小小的鱼装满了活水舱,里面不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该收工了,“阿罗罗,阿罗罗”,在小薛的呦喝中,鸬鹚们一个接一个飞上了船。小薛带着他的“水兵”往回划去,在巡塘古镇的入口处,有座石拱桥,桥边有棵粗壮的野杨梅树,小薛把船停在树下,脚借力树枝一蹬就上了岸,鸬鹚仍留在小船上休息。或许一场水战让鸬鹚们累乏了,个个立在舷边,往后扭头,长长的嘴藏到了厚实的羽毛里,纹丝不动,像一尊尊黑雕塑。别以为它们睡着了,稍有风吹草动,鸬鹚的头就迅速转回来,眼睛紧盯着水面,作随时出击状,让人忍俊不禁。

  “草笠行烟雨,墨鸬破碧水”,小桥、流水、人家,码头、小船、鸬鹚,一幅原生态的渔樵河渚水墨画,定格在巡塘古镇。小薛和他的伙计们日出而作,这些水的精灵,让巡塘河充满生机与野趣,这不仅是一道稀缺的风景,更是一种淡淡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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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周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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