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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周刊荐读|书店“八仙过海”式生长
2020/05/07 08:05  交汇点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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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长假,书店“八仙过海”式生长成亮点

  不只回到以前,也去往更好的地方

  刚刚过去的“五一”假期是我国疫情防控形势向好后迎来的又一个小长假,对书店行业来说,也是遭遇疫情寒冬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一次成果“大赏”。节日期间,记者走访省内多家书店后发现,书店客流量恢复显著,已成为市民精神生活、休闲娱乐、文化旅游不可或缺的部分,同时,疫情影响下的“八仙过海”式自救,使书店的形态变得空前丰富,从“书店”这一概念蔓延开来的是完全不同的定位和业态,堪称一座“小径分叉的花园”。

  流量时代里的书店

  “你知道先锋书店怎么走吗?”

  5月2日,南京广州路和宁海路交叉口,记者遇到了操着安徽口音的年轻姑娘梅子。一边带路一边交谈,记者得知,由于刚好有朋友在南京,梅子特意趁着“五一”假期来到南京旅游,而知道先锋书店是在小红书App上,“很多po主的南京旅游打卡攻略都把它作为目的地之一”。

  来到先锋书店却不拍照发朋友圈,那你一定是个假年轻人。“五一”小长假,先锋书店五台山店的客流量已恢复至疫情前周末的规模,在该店标志性的下沉式入口前,刚换上清凉夏装的年轻人面对或背对着镜头,高高地扬起手臂,冲着天空比V。P图,加水印,定位,上传发布,一间书店就这样乘着流量之船在网络上越来越红。

  “那个连接3层书店的72层台阶,我感觉就是设计师为方便游客拍照发朋友圈而特意设计的。所有进书店的人看见那几十个台阶,都会停下来,找角度,拍照。”打卡了苏州诚品书店后,网友joker说。她笑言,套用网络上的流行语,这叫“不懂心理学的摄影师,不是个好盖房子的”,毕竟,“追求美是人类最基础的同理心”。

  这至少折射出当前书店的一个面向:它们不再以清高自许,相反,经历了疫情带来的行业凛冬,书店比以往更迫切地渴望流量的带货效应。如果说,读者自发的打卡、分享恰好成为书店的“自来水”,那么,邀请名作家、媒体人、学者、明星带货则是主动的营销之举。走进先锋书店,方文山、梁文道、北岛、李健、阿乙亲自挑选的图书盲选礼盒,定价139元或129元,被摆在书店的显著位置。在推介时,先锋也在尽力地讲好故事,如推介方文山盲选礼盒的黑白海报上,密密麻麻没有断句的歌词成为文案所标榜的一代人回忆里“无从剪接的风景”,对八零、九零后来说,满满的都是回忆杀。

  流量对书店生存有多重要?4月30日,新闻人白岩松穿着象征春天的荧绿色T恤,坐在一排书架前,开始了人生中的直播首秀,实时在线人数高达数万人。笑称不是“带货”而是“带店”,白岩松此次将亲笔签名的3000本《白说》平均分配给钟书阁、言几又、西西弗、南京先锋、泉州风雅颂、武汉时见鹿等六家民营书店,并通过直播连线的方式对话六家书店店主。《白说》大多一上线就被秒抢,大咖的引流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利好。

  南京书店打卡攻略的名单上,不仅仅是书,还有“美食、服饰、音乐、文创、科技的交锋现场”和书背景下的社交场所,位于南京羲和广场的奇点书集以差异化的经营路线吸引了一批时尚达人、白领小资,成为名副其实的网红书店。走进书集,左手边是一排黑白色系的原创女装,穿越这片设计师买手店,女性顾客将在下一排书架前欣慰地发现自己感兴趣的书籍:《衣柜里的减法整理术》《美好生活手帖》《家事里的禅意时光》……餐饮区,你在等待牛排沙拉的同时信手拿起一本《米其林甜点》或《疯狂烘焙》,这样的书店已成为一种时尚的生活方式。

  这还是书店吗?面对不同的声音,奇点书集企划部经理陈程说,“我们这本来就不是‘书店’而是‘书集’,我们是希望以书为媒介,容纳更多和阅读、艺术、生活产生碰撞与连接的好玩的事物。”换句话说,书集是书店这株大树上分叉开来的新枝,它的新锐标榜正使它成为城市里的一道流量入口。

  “萌新”的线上玩法

  幸存至今的实体书店无法忘记2008年前后电商冲击造成的行业寒冬,期间书店也逐渐摸索出一条复合型的转型之路,打造融图书销售、咖啡餐饮、文创产品、文化沙龙于一体的文化综合体(甚至“精神共同体”),而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则宣示着这种“线下体验”模式带来的风险。今年2月,大众书局营销总监陈虹兵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坦承,“这次疫情对我们书店影响很大,销售完成率与往年同比只有可怜的2%”。

  几乎是一夜之间,实体书店纷纷转战线上展开花式自救,线上售书、云逛书店、直播售书、连线大咖……随着疫情防控形势向好,实体书店,这在互联网大潮中勇敢试水的“萌新”,到底变出了多少成熟的玩法?

  从女朋友手中接过珍尼佛·莱特的《心碎史》,“失恋”的胖娃一边装嚎啕大哭状欲转身离去,一边不忘冲迎面走来的美女抛媚眼,“大众书局”抖音号上,新近发布的一条搞笑书推视频收获六百余点赞,而视频中的胖娃正是陈虹兵。结合当下热点和书店库存,主打“精彩书推、热辣书评、欢乐直播”,自疫情以来,大众书局重点打造抖音号,如今已初见成效。

  一家老牌书店想要吸引以年轻人为主体的抖音用户,这中间如何进行话语转换,曾令陈虹兵团队颇费踌躇。“一开始认为书店的抖音号就应该做得很文艺,但考虑到抖音主要是年轻人休闲、分享和社交的平台,我们营销中心最终把亲民、轻松、幽默作为主推风格,目的是希望大家关注到我们书店,为下一步开拓线上销售做准备。”亲自出镜的背后其实是临门一脚的无奈,“书店人转型其实是很难的。我们也试了很多同事,有的对镜头发憷,有的可能比较保护自己的形象,后来大家说‘要不陈总你来吧’。我倒不担心自己的形象被玩坏,对当前的书店业来说,不管黑猫还是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背靠凤凰出版传媒集团丰富的图书资源和作者资源,由凤凰国际书城、凤凰云书坊24小时书店联合策划推出的阅读直播品牌“云耘众声”,自2月29日举办的首期线上读书会以来,每次推介一到两本图书,已举办了多期包括线上心理沙龙、“云说少年时代”、党政云课堂等在内的线上活动,既推介了图书,也通过高质量的知识分享树立起书店的品牌形象。凤凰云书坊24小时书店主理人张驰告诉记者,下一步,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打造的电子阅读平台“凤凰书苑”将构成集团数字化战略比较关键的一环:把电子书、有声书、好书解读、儿童读物、亲子课程搬至线上,这意味着,未来书店将不只是在几百平米的实体店铺中和读者连接,而是在更为广阔的线上空间,为读者提供丰富的精神文化体验和持续、稳定、高质量的陪伴。

  但这样的玩法并不适合所有书店。二楼南书房发起人陈烨告诉记者,线上这块他们没有投入太大精力去做,自身也没有特别的优势。事实上,当人们“复盘”实体书店的线上自救举措时不难发现,许多举措并不具备可持续性:线上商城售书和纯电商相比没有价格优势,直播售书不外乎是为电商引流,任何大咖也不可能持续为书店站台。切实可行、可持续的线上业态应该怎样开拓?恐怕没有标准答案,书店仍须“量体裁衣”。

  走出闭合空间与城市共生

  曾几何时,书店的定位是喧闹都市里一方心灵的栖居之地,如今,这样的追求依然存在,但大部分书店更愿意跳出原有的闭合空间,参与到城市建设、文旅融合、居民消费升级的宏阔蓝图之中。

  再次来到位于南京秣陵路的二楼南书房,记者发现,这家于今年世界读书日重新装修开业的“小而美”书店,为应对房租压力,告别了原先的免费模式,向会员制的共享自习室、共享办公室方向转变。狭小的书店空间里,坐满了埋头看书、工作或学习的人们,记者走动时为了尽可能地不打扰到别人必须蹑手蹑脚。店员小熊是个活泼热情的姑娘,首次考研失利后就在这里打了一份工,她告诉记者,目前店里推出了两种会员卡,一种是充值100元获得15张空间使用券,每张券可以使用工位1天,或者享受购书85折;另一种是通过加入会员,来取得月度、季度和年度的空间使用权,在一定时间内可以无限次地使用工位。她补充道,“如果只是想来这里参观,体验体验氛围,我们也很欢迎,不会要求办卡”。

  变书店为自习室、办公室,只是南书房向城市伸展的第一步。下一步,创始人陈烨的想法是利用书房一楼约20平米的空间,做成对外展示的窗口——“读立书店”,在里面植入咖啡馆、花店、原创文创等业态,吸引更加多样化的人群。再下一步,他们还将以场景植入的方式,把书店开到花店、咖啡馆等场所中去,使人们在多种生活场景中与书籍相遇。此外,二楼南书房的定位还包括做文化服务商,为社区、街道打造阅读空间,积极参与到社区氛围营造和城市建设中来。

  青砖黛瓦,玻璃幕墙,开在泰州老街的当当书店,跻身于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内,吸引了景区里来来往往的外地游客和本地市民。“周末和节假日进店的顾客要比平时多上数倍,我们书店也成为游客来这里旅游的景点之一,他们逛到这里,多数会进来看看,随手选一本书翻阅或者买一本书带走。”当当书店副店长徐晔说。为了充分利用好老街自带的流量,今年“五一”,当当书店推出重磅优惠:凡至泰州老街各景点游玩的游客,凭借当日入园门票可享书店购书8折、饮品85折优惠,且活动长期有效。

  先锋书店透露,“矿坑先锋书店”即将入驻位于南京江宁的汤山矿坑公园,从而丰富矿坑的文化旅游业态,做好南京“城市双修”(生态修复、城市修补)的“领跑者”。

  奇点书集则试图通过打造“露台时刻”,搭上城市“夜经济”这趟班车。陈程告诉记者,书集所处的羲和广场是个充满小资情调且闹中取静的下沉式庭院,坐在书集的二楼露台上喝咖啡、看书、眺望城市广场风光是很多读者喜欢的方式。最近,羲和广场邀请了民谣歌手每天傍晚在广场表演,吸引了许多路人和周边商户的顾客驻足欣赏,书店二楼的露台则成了最佳观赏点,读者在这里获得了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这启示书集进一步唤醒露台的活力。“我们正在筹备一场特别的展览,以及戏剧社的公益演出,都会放在露台进行。参与的艺术家和演员并非‘职业选手’,而是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普通一员,通过作品去表达对生活的理解和热爱。”陈程说。

  有的试图使网红书店的IP效应最大化,有的致力于做生活方式的集合,有的正在开拓包括短视频、数字阅读在内的线上空间,有的则谋求融入城市文旅融合、消费结构优化转型的格局……当我们说起“书店”时,这个概念的所指其实已在裂变中趋于无限丰富。人们曾经纠结的“读者来到书店到底有没有读书”即将失去争论的意义:在书店的概念、业态、定位、功能迅速嬗变的今天,阅读的狭义概念已经被更广义的精神生活、更复合的消费方式所取代,阅读的场所也不局限于书店里,而是可以随时随地,在实体或虚拟之中,读有形或无形之书。

  当然,无论书店怎么发展,总有一个奇点不能逾越。南京西西弗书店环宇城店的图书专员小韩有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书店:“书店人还是要有热情,有梦想,书店人什么样,你的书店就是什么样,大到书店的装帧设计、店员的服务态度,小到图书的摆放顺序、图书被弄乱后恢复的速度,都能够看出一个书店的品质。说到底,书店是为了也是依靠需要它的那一部分人而存在,书店生存的真谛就是服务好这部分人,特别是经历了疫情后,做好这一点更显得重要。就像白岩松在直播里说的,未来书店不只回到从前,还要去往更好的地方。”

  交汇点记者 冯圆芳 卢佳乐 文 万程鹏 摄

  【繁花】

  “大幕一拉开,我们就能演!”

  ——疫情下华罗庚艺术团的坚守之路

  每年春季和寒假期间,向来是演出旺季,常州金坛的江苏省儿童艺术剧院(华罗庚艺术团)原本能一天演出两场,可今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毫不留情地让剧院的演出全部停摆。

  演出取消,失去收入,剧院面临的困境和挑战是巨大的,但江苏省儿童艺术剧院(华罗庚艺术团)并没有停下创作的脚步,他们积极淬炼内功,提升质量,时刻准备着以最佳状态,迎接剧场开放、观众回归。

  锤炼精品,将京剧艺术融入儿童剧

  每天早晨六点半,华罗庚艺术团的排练厅准时热闹起来,拉筋、正踢、侧踢、大跳、空翻……戴着口罩的演员们个个精神抖擞,神情专注,每一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

  这是儿童剧《戏娃》在疫情期间的训练常态,“我们剧团很早就复工了,虽然目前还无法获知演出恢复的具体时间,但大幕一拉开,我们就能以最佳状态第一时间站上舞台。”华罗庚艺术团团长史国生说。

  《戏娃》作为江苏艺术基金2020年度资助项目,是华罗庚艺术团继《少年华罗庚》《田梦儿》《留守小孩》后的又一部精品力作。该剧邀请国家一级编剧施小琴担任编剧,浙江省京剧团团长、国家一级演员翁国生担任导演,中央戏剧学院舞美系教授边文彤担任舞美设计。整部剧以传承中国戏曲文化为主题,围绕梨园世家后代、五年级学生庄石兰与父母和同学之间对待传统戏曲的矛盾纠葛,生动演绎了新一代人传承地方戏曲的梦想追求与纯真情感。

  “这是我们院团的第十部戏,也是难度最大的一部!”史国生感慨道。所谓难度之大,是因为该剧作为国内第一部以“戏曲进校园”为题材的儿童剧,在遵循了故事的趣味性和可看性的同时,更是大胆融入了众多的京剧元素。“唱念做打是京剧的基本功,这对我们没有戏曲基础的演员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为了细腻表现出国粹亘古绵延的深邃之美,演员们从零学起,经过一次次的苦练,逐步掌握了走台步、甩水袖、耍棍等京剧的基本功和高难度技巧动作。

  儿童剧要让孩子看得懂坐得住,必须符合儿童的审美情趣。在《戏娃》的故事编排中,巧妙地植入了“美猴王”面具,作为拟人化的“通灵人物”,以此拉近与小朋友之间的距离。“这部剧‘戏中有戏’,植入中国戏曲‘古戏台、脸谱声腔、生旦净丑、唱念做打’等元素,突显了国粹之美。”史国生希望这部戏能培养孩子们对传统艺术的认同与自信,让更多孩子“因一出戏而爱上中国戏曲。”

  一部作品能够成功地立在舞台上,除了要有过硬的团队和优质的剧本,还需要在不断演出中修改完善、反复打磨。《戏娃》从去年首演至今,已开过多次研讨座谈会,汲取了多方意见,4月23日,《戏娃》完成了今年的首次联排,省委宣传部组织相关专家再度调研,为该剧进行深度把脉,目前该剧正在进一步完善人物语言、角色设定、道具加工等方面,力图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观众面前。

  休息不休戏,停工不停功

  尽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势整体向好,但演出行业仍处于“冰冻期”。儿童剧《戏娃》何时能公演?史国生无奈地摇摇头:“现在仍是个未知数。”

  养活一个四十多人的剧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压力太大了!上半年我们已经取消了208场演出。”这段时间,史国生每天夜里的睡眠不足5小时,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院团的未来,“我们是自收自支的国有院团,每天一睁眼,脑海里想的就是怎样去挣钱。”庆幸的是,院团去年还有些“余粮”,账上的现金暂时能顶个半年,“如果下半年还是不能演出,剧团恐怕真的撑不下去了。”

  面对这场疫情,史国生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开支,压缩成本。在分配机制上,剧团全面实行“岗位工资+演出场次补贴+效益工资”的分配方式,“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多劳多得的方式,去年我们演员一年的收入能达到八万元,但现在没有演出,演出补贴和效益工资就没有了,所以只能拿个基本工资。”

  尽管内心焦虑,但每当出现在团员面前时,史国生脸上总带着极具感染力的笑容,他三五不时地召开业务讨论会,鼓励大家借此机会苦练内功,一起渡过难关。史国生要求全团上下“休息不休戏”“停工不停功”,“基本功是演员的生命,任何一招一式都需要通过日复一日的练习,如今的一切苦练,都是为了重返舞台积蓄能量。”令史国生感到欣慰的是,疫情期间,整个院团没有一位演员辞职,而且还招收了6名新学员,“面对暂时的困境,孩子们没有一点怨言,仍然日复一日地刻苦训练,这让我很感动。”

  《戏娃》的主演李萌已在团里呆了七个年头。7年的磨练,让她从一个稚嫩的大学生成长为剧团的顶梁柱。没有演出,李萌上个月只拿到了1500元基本工资,她却丝毫没有抱怨,“最主要的还是热爱舞台,每次看到台下孩子们的脸庞,听到演出结束后经久不息的掌声,就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在李萌的眼中,史国生是表演舞台上较真的团长,更是生活中细心的当家人,“史团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关爱照顾我们,让我们真切感受父亲般的温暖,大家都习惯的叫他为史爸爸。尽管没有演出,但大家都非常认真,排练效率非常高,大家都很想念在舞台上的感觉,期待观众走进剧院观看我们演出那一天早日到来。”

  坚守初心,以精品闯荡市场

  “不管前面的困难有多大,我们都不能放弃必胜的信念,不能放弃心中的梦想和希望。 ”史国生在排练时说过的这句话,道出了他在当下最真实的心声和愿望。

  2002年,由于锡剧演出市场逐渐萎缩,金坛锡剧团改制成立华罗庚艺术团,担任团长的史国生凭借敏锐嗅觉,开垦了现实题材儿童剧市场这块沃土。从第一部儿童剧开始,史国生就摒弃一般商业剧团改编世界经典童话的做法,他用演出所得的微薄报酬聘请高层次专业人才,高规格打造原创现实题材作品,“我们在创作过程中,始终没有忘记问自己3个问题:新时代的孩子最需要什么?最喜欢什么?什么样的艺术呈现最能打动孩子、点亮孩子的心灵?”在史国生看来,好的儿童剧不是一味地说教,而是在给孩子们带来快乐的同时,也为他们提供一些有意义的思考。

  十余年来,史国生带领剧团成员接连创排《少年华罗庚》《田梦儿》《留守小孩》《青铜葵花》等9部现实主义题材原创儿童剧,获得多个国家级、省级重要奖项。这让一度举步维艰、屡遭拒绝的县级小剧团,在众多剧团中脱颖而出,如今剧团在江苏、北京、上海等地巡演8000多场,观众超800万人,创造了全国县级剧团的“演出神话”,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剧团逐渐有了名气,同时也引来了人才,如今整个院团有着来自安徽、四川、哈尔滨、河南、湖南等地专业戏剧院校的几十名本科、大中专毕业生。

  “我对未来始终是充满信心的。”经历了这场疫情,史国生看到了传统文艺院团自身发展模式的不足,这令他意识到,在今后的发展当中必须丰富自身业态,提高抵抗风险的能力。“以前那么多难关,我们都一个个闯过来了,当下,只要我们留住了精品剧目和人才,夯实基本功,等到疫情解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交汇点记者 王慧

  【艺评】

  抗疫戏剧观察:反思中建构人文精神

  文|汪人元

  抗疫文艺应该有各种体裁、各种形式,短平快的东西也可以有很好的即时效应:一首歌、一个普及抗疫知识的快板书,甚至一个艺术家对着镜头高喊“武汉加油,我们与你们同在”的短视频,都可以起到很好的鼓舞、慰藉、宣泄的作用。但是,大型戏剧的创作应该有更深刻的追求。江苏近来组织了一批抗疫戏剧作品的创作,涌现出一批完成的剧本,结合我关注、搜集的一大批相关作品,我深感此类剧本虽然在内容、形式、水平上有很大不同,但存在的基本问题是共同的。在我看来,抗疫戏剧创作主要存在两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个方面,是不符合戏剧艺术自身的创作规律(包括技术技巧)。这是戏剧创作的一般性问题,在抗疫作品中仍然大量存在。最突出的问题是,戏剧结构不好,甚至根本没戏。由于是主题创作,许多作品的情节基本雷同,比如都在写医护人员请战出征、女护士剪头发、年轻人为了抗击疫情拖延婚期……缺乏对素材的慧眼选取和对表象背后深层内涵的开掘,缺乏对素材消化、运用、组织而结构成为自己独有的、精致的艺术表达,我们的戏剧家需要在洞察力、原创力、表达力上,做出更大的提升。

  罗周最近也完成了一部抗击疫情的戏叫《眷江城》,其中也写了剪头发的事。但是,别人是写女护士为了工作剪发,至多内心有点纠结,比如怕婚礼上没有长发不好看了,这就没什么戏。罗周却在这里加了一笔——女孩的未婚夫误以为她是因自己申请奔赴一线而断发绝情,这就构成了富于张力的尖锐戏剧冲突,展现出一种很强的构戏能力。剧本中各种细节的处理都非常用心,按罗周自己的话说,她写戏追求的是“无一字不用心”。在我看来,目前国内的抗疫戏剧剧本中,她的作品恐怕是最好的之一,她对人物、行当的设置,每折戏的情境营造,情感的铺排,动作的层次感,语言的精致,都显示了相当的水准。

  其实,戏剧创作就是抓好两头:说什么,怎么说。说什么,并不简单指选择题材,更在于发现题材的价值,这就要求戏剧家比一般观众更能看到生活表象背后本质的东西,既需要深刻的理性,又要有对美的顿悟。说什么,就是作品的立意、题旨,它首先决定了作品有没有价值、有多大的价值。

  怎么说,是体现立意的载体,也就是戏的立体结构。魏明伦曾提出好戏应有三重境界: 引人入胜、动人心弦、发人深省。我深表赞同。如果说“发人深省”是要让人思考生活、思考历史,这正是戏剧“说什么”所决定的话;“引人入胜”和“动人心弦”就是“怎么说”的要求和标杆。所谓“引人入胜”,就是戏要好看。怎么才好看?第一要编好故事,历来戏曲贵曲,讲究传奇,这都是对故事性的强调。在好看的故事中,要有人物的鲜活、语言的生动、内涵的丰富。所谓“动人心弦”,就是要引起观众心灵上的震撼,这就要求戏剧的重点放在写人上,写人的感情、心灵,力避作品见事不见人、重事件叙述而轻人物剖示。

  湖北剧作家习志淦曾提出:能够流传于世的好戏,都有一个非常奇特的“戏核”,如《美狄亚》的杀子报仇,《威尼斯商人》中一磅肉的赌注,《西厢记》的崔莺莺、张生的私会,《牡丹亭》的杜丽娘惊梦等。“戏核”应具备三个条件:揭示深刻的社会内涵;激发诱人的戏剧冲突;展现人物的独特命运。这启发我们:结构戏剧,要首先找到和形成良好的“戏核”,这个“戏核”的意义,不仅关乎题旨,而且首先呈现为有没有好看的故事,有没有戏。

  抗疫戏剧创作存在的另一个方面问题,则关乎对抗疫这个特定题材的把握。抗疫作品有什么特殊要求?它的特殊价值在哪里?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上次我对罗周说:抗疫文艺作品应尽量追求不要成为应时应景的高级活报剧,而要做成疫情过去之后仍然可以演出的优秀剧目。现在我要说,抗疫作品应该做成其他任何题材都无法取代的优秀作品。

  现在抗疫戏剧作品的不足,最主要的还不是戏剧技术技巧上的问题,而是缺少对灾难本身的认识。要去表现那些远比一般人感知、想象的更为复杂和深刻的东西,揭示表层生活中看不见的存在,要真实地描绘灾难,刻画灾难中的人物,开掘特殊情境中的复杂人性,对灾害进行反思,更要在深刻反思中建构推动社会进步的人文精神,从而在灾难书写中真正超越灾难。

  近年来,国家出台了一系列关于文化建设、艺术发展特别是戏曲发展方面的重大政策,构建起戏曲生存发展极好的新格局。戏曲界奋发有为,在艺术传承、人才培养、作品创作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我们在充分肯定这些成绩的同时也一定要看到,到底有多少观众在看我们的作品?有多少观众由衷喜爱我们的作品?这样一看,我们可能就不满足了。一个地区、一个国家文化建设的真正实绩在于它辐射力的深度与广度,其深度是指它入人心、入传统、入历史的程度;广度就是它的影响幅度的大小,和能否、以及多大程度形成文化输出。换一个角度,我们就会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形成更大的动力。

  习总书记近年来多次阐述过一个重大判断——“世界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个大变局,今天也从暴发大疫、抗击大疫的角度,呈现出了它的现实复杂性和历史深度。它需要我们充满自信,也充满忧患,需要对国家、民族、世界的未来发展做出深切思考。中国在历史上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国家,但并没有产生能与世界级经典媲美的优秀戏剧作品。这样的雄心和气度,应该是我们创作抗疫戏剧应有的高起点。

  (作者为著名戏曲理论家)

  【新潮】

  幸福与灾难如何平衡

  陈冲/文

  前几天晚上,我和丈夫重温了一部叫《美国往事》的老电影。一早醒来,它的音乐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荡。

  当年这部电影在戛纳电影节首映时,引起了观众长达15分钟的掌声。然而美国的片商们认为它节奏太慢了,因而剪掉了近一小时的片长。十几年后,我们看到了导演Sergio Leone的完整版,才意识到美国版是原版的一具碎尸。

  Leone是我最佩服的导演。我看过无数部电影,但从未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这样惊艳的画面震撼到动弹不得:一个堆满面粉袋的储藏室,唱机里飘出一首慵懒的曲子,一个少女幽灵般的舞蹈,一束束阳光从天窗照进来,面粉在空气里翩翩起舞……这是一切的开始,却已经是一首挽歌。时间慢下来,像流淌的黄金,再凝固住,成为永恒。

  这些日子,时间失去了它的单位,不是几点几分,而是太阳照到哪里。金色的时间透过窗户,变成一个一个方块,在墙上,地板上,家具上慢慢行走,直到它变成白色,然后消失。

  我也懒得去想今天是星期几,反正都一样。唯有送菜的日子,和不送菜的日子,有阳光的日子,和没有阳光的日子。

  这几天阴天,时间就变成了单调的两大块:白天和黑夜。我突然想到这是星期天,就有了想庆祝一下的念头。为什么不呢?我们决定去一家久违了的台湾烘焙店。

  出门前,我到镜子前梳头,发现额头上方一夜之间长出一小撮白发,跟鹦鹉似的。岁月的到来似乎总是这样,有时它把你忘了,你也就把它忘了,甚至忘得干干静静。然后有一天,它好像突然想起,好久没去拜访这个人了。那天你会惊讶地发现,它在你不知晓时已经到来。

  我往头上压一顶帽子,再戴上口罩和墨镜就上路了,疫情期间的装束还真挺省事。走进香喷喷的店铺,我隔着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幸福有气味的话,那烘培店的气味应该很接近了。这里的一切都令我垂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终于选出了菠萝芋头面包、葡式蛋挞、凤梨酥和枣泥卷。这家店的老板是丈夫的病人,他有时会带着新烤出炉的菠萝包去医院就诊。

  丈夫在这座不大的城市当了三十多年医生,到处都有他的病人。有时我们去餐厅吃饭,结账的时候才知道已经被人买了单。下班时,他经常会带些病人表达心意的小礼物回家,有时是一盒自制的曲奇饼干,有时是一瓶酒,有时是几只自家树上长的橙子,或者是自己打猎打到的野鸭。圣诞节前,他的办公室会堆满五颜六色的卡片、糖果盒、圣诞花。这些礼物总是伴随着写得满满的卡片。读那些感激的话语时,我总是特别为他骄傲,他救过很多人的性命。

  丈夫跟我就是通过他的一位病人认识的。29年前的某个晚上,正好赶上他值班,一个严重心肌梗塞的病人,被送进急诊室。丈夫努力抢救了一整夜后,病人幸存下来。这个病人又正好是我一好朋友的老板。他回到办公室里就没完没了地说那个医生多好,赞不绝口。

  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应该见见他,说她老板苏醒过来的时候,以为眼前站着一个带光环的天使。她的话让我笑了出来。挂了电话后我问自己,人怎么才能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们只活一回,既没有上一生可以做出比较,也没有下一生可以使之完善,一切都要走着瞧。我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只感觉到某种神秘的召唤,便从洛杉矶飞去旧金山跟这个陌生男子见了面。丈夫跟人开玩笑说,我是他接到的最厚的一份礼物。

  从烘焙店回家,我们泡了茶,把电视静音,偶尔看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没有必须要去的地方,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是一个无比黑暗的时期,而我们是其中幸运的个人。

  疫情前,丈夫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一天工作12个小时,连说话的速度都变得越来越快。我想起许多年前读过的一本米兰·昆德拉的书,叫《慢》,讲述了在当今这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中,感性世界的消失。生活失去了很多等待,一切都变得即时。其实,只有等待才会让美好的事情延长,而渴望有时比满足更令人陶醉。

  电视新闻里说,美国在这四周来,有两千多万人失业,三万多人丧生。我把眼睛移到窗外,天开始变蓝,太阳冒出来了。

  我想,幸福跟灾难怎么平衡?

  一边是几粒麦穗,另一边是无际苦难。然而,它们是平衡的,就像宇宙是平衡的一样。那几粒麦穗包含了每一片日出,每一片日落,每一份滋养你的美丽,和你所有的渴望。今天你在天平的一边,明天你也许在天平的另一边。世事无常,我们唯有珍惜。

  几十年后,在我生命的尾声,也许我的思绪会悄悄潜回到那天晚上,我和丈夫依偎在屏幕前,再一次看见似梦似记忆的画面:一个堆满面粉袋的储

  藏室,唱机里飘出一首慵懒的曲子,一个少女幽灵般地舞蹈,一束束阳光从天窗照进来,面粉在空气里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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