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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周刊荐读|全省院团备战紫金文化艺术节
2020/09/03 09:37  交汇点新闻  

  新华日报·文艺周刊(第9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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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省各院团火热备战2020紫金文化艺术节

  “江苏原创”齐声应:以最好的面貌亮相!

  一年一度的紫金文化艺术节即将于9月30日如约而至。每年紫金文化艺术节的舞台艺术展演板块,都会推出一批江苏原创的精品好戏。今年艺术节舞台艺术展演和往届相比,更加大了“江苏原创”文艺精品的展示力度和广度。大幕即将拉开,江苏各家参演院团们此刻正在忙什么?记者采访了部分院团,记录下他们厉兵秣马的辛劳和即将亮相艺术节的期待——

  匠心独具,“江苏制造”新意足

  今年的紫金文化艺术节,将有40部“江苏制造”的原创优质剧目陆续登场,它们在剧本、舞美、创排等多个方面进行了创新。眼下,各个剧团都在进行最后的打磨,力求将最完美的状态呈现给观众。

  苏州芭蕾舞团艺术总监李莹在接到记者采访电话时,刚刚结束了一天的现代舞网络连线彩排。在李莹眼中,苏芭作为省内唯一的芭蕾舞团,以其独一无二的“身份”在艺术节中占有一席之地。前年和去年,苏芭分别给艺术节带来了舞剧《西施》和《唐寅》,今年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大胆地将具有时代感的中国古典审美和传统文化元素融入西方经典,舞美设计采用了较为抽象的中国符号,营造出粉墙黛瓦的氛围,并使用了折扇、绢伞等道具。这部芭蕾舞剧在欧洲巡演时得到了广泛好评,相信也会带给全省观众一个具有中国“美”的西方爱情故事。

  历时4个多月打造,扬州市歌舞剧院参演艺术节的舞剧《朱自清》已进入第二届荷花奖舞剧的终评阶段,谈起这部剧,院长秦如峰十分自豪。为迎接艺术节,自8月22日起,全剧院130多人已经紧锣密鼓地进入了剧目的合成打磨阶段。这部剧是该剧院第一次以大型剧目入围紫金文化艺术节,同时,这也是扬州历史上首部爱国主义题材的民族原创舞剧。

  如何以舞蹈形式表现朱自清先生的文人风骨和民族气节,让剧院上下思考良久。朱自清一生并无大起大落的经历,更无激烈的矛盾冲突,这对于剧本的设置是一道难题。但《朱自清》另辟蹊径,以先生为人师、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友、为人杰作为线索,串起了整个剧情。

  刚刚改名为江苏省儿童艺术剧院的华罗庚艺术团将为艺术节带来儿童剧《戏娃》。整部剧以传承中国戏曲文化为主题,围绕梨园世家后代、五年级学生庄石兰与父母和同学之间对待传统戏曲的矛盾纠葛,生动演绎了新一代人传承中华戏曲的梦想追求与纯真情感。该剧作为国内第一部以“戏曲进校园”为题材的儿童剧,在遵循了故事的趣味性和可看性的同时,更大胆融入了众多的京剧元素。

  “唱念做打是京剧的基本功,这对没有戏曲基础的演员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史国生院长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剧院希望通过这次盛会将《戏娃》带给更多的观众,更好地展现国粹京剧的风采、保护地方戏曲文化。整个八月,省儿童艺术剧院的演员们几乎都待在了排练厅,听取专家意见,努力打磨基本功,争取以最好的面貌参加紫金文化艺术节。

  在无锡,舞剧《千年运河》正在紧张排练中,这部剧不仅是今年紫金文化艺术节的参演剧目之一,还将在9月5日作为第二届大运河博览会的开幕剧隆重登场。主创团队无锡市歌舞剧院葛丹绮院长告诉记者,从去年创作之初,剧本已改了五六稿。为了展现历史题材的厚重感,舞剧的创排邀请了众多有丰富经验的团队加盟,比如舞美设计,舞台装置可以上下左右抽拉,观众可以通过完全不同的背景去判断时空。“疫情期间排练的时候,因为有拉纤的场景,会带起很多灰尘和棉絮,不少演员排练完口罩都是黑的。”葛院长说。

  话剧《朝天宫下》今年7月31日和8月1日刚刚与观众见面,话剧讲述的是在朝天宫里,深藏着一批南迁文物的故事。剧本脱胎于章剑华创作的长篇纪实文学《故宫三部曲》。导演蔡向亮表示,这段时间以来,大家吸取多方意见打磨话剧。“就在前两天我才拿到编剧修改完成后的剧本,已经开始做案头工作了。”这部剧作为江苏大剧院首次出品的话剧,集结了省话剧团、市话剧团和前线话剧团的中坚力量,剧目在紫金文化艺术节中排到了10月15日演出。导演说,所有演员即将进行集中排练,全力以赴准备紫金文化艺术节演出。

  流着泪排练,抗疫故事直达心底

  在今年抗疫斗争中,江苏文艺工作者创作出众多讴歌白衣勇士、凝聚抗疫精神的文艺作品。作为全国抗疫题材重点舞台作品,由省演艺集团话剧院今年创排的话剧《因为有你》将作为24部新创舞台会演剧目之一,于10月登上紫金文化艺术节的舞台。

  “我们在剧中塑造了奋不顾身的医护人员、一夜长大的90后基层工作人员,还有保安、司机、快递小哥等平凡岗位上的普通人。他们经历了焦虑、恐惧、痛苦和绝望,也通过勇敢、坚持、努力、互助,渐渐找到了勇气和希望,实现了蜕变和成长。”省话剧院院长解涛同时也是该剧的编剧,他告诉记者,抗疫题材的文艺作品创作难度大,他们希望能做出一部具有“调性”的抗疫话剧,“无论是江苏援鄂医疗队的医生,还是年轻的社区工作者,他们在战疫过程直面的那些痛苦化为一种精神动力的时候,也可以一种美好的象征。”解涛透露,《因为有你》现在进行局部微调,预计本月20日之前完成剧本修改,“我们不是在揭伤疤,让大家在悲伤中走不出来,而是通过这部剧向大家传递一种正能量。一句话,就是让平凡的人平安。希望观众届时能感觉到我们这部戏的创作真诚,从中汲取温暖和力量。”

  位于南京朝天宫的兰苑排练厅里,以抗疫为主题的昆剧《眷江城》正在紧锣密鼓地排练着。今年春节后一复工,省昆三代昆曲人就录制了一首战疫套曲《眷江城》【九转货郎儿】,感动无数人。7月30日,昆剧《眷江城》正式建组,将套曲中的群像人物丰满后呈现在舞台上。

  省演艺集团昆剧院副院长、曾在昆曲舞台塑造过无数小生形象的施夏明首次出演一位医生,并以他的视角为主线,串联起患者、店员、记者、志愿者、快递小哥等众多人物。医生面对亲情、爱情和病患的时候,那种复杂的心境让他感触很深,排练场上多次流泪。省昆第四代优秀青年演员周鑫、徐思佳、张静芝、孙伊君、赵于涛、钱伟、朱贤哲、孙晶、计灵、杨阳等也在一天天的排练中,内心获得了更多的成长。

  怎么样用昆曲的程式、语汇与唱、念、做、表去展现当下最贴近生活的题材?施夏明透露,《眷江城》目前已进入音乐合成阶段,预计9月27日进行内部彩排录像,10月在紫金文化艺术节上首演。除《眷江城》之外,省昆去年打造的备受好评的现代戏《梅兰芳·当年梅郎》也将继续上演。

  “自7月7日首演以来,《鸽子》已经完成了南京市文化艺术节、中国医师节等几轮演出,9月下旬我们还会在南京文化艺术中心演。希望边演边改,不断打磨,以最好的面貌亮相艺术节!“南京话剧团副团长常小川说。

  由南京市话剧团打造的大型原创抗疫话剧《鸽子》,用一只盘旋在南京与武汉两座城市之间的鸽子串起抗疫故事,透视人间百态:生活在武汉的中年“啃老”诗人莫文斋,当老母亲染病毒住院后,一夜长大;原本要回家过年的莫家保姆被困在武汉;原本要回武汉的民工墩子被留在了南京;原本要举办婚礼的叶宛星医生,在婚礼前夜奔赴抗疫一线;原本一心赚钱的银江集团老板吴总,将生产线改成了制作防护口罩……该剧首演以来好评如潮,尤其是细节的塑造能力和感情张弛的幅度都让人称赞。

  在和观众的交流中,常小川发现,有一个细节被提及的次数比较多。本来是一个叫小张的快递小哥负责维护这个小区,后来突然变成了小李,一段对话——“小张呢?”“他感染了。以后我来给您送快递。您放心,我们一直有人在一线!”“有时候可能很不经意的一句话,反而能打动人,而且每个观众的点还不一样。”常小川说, “作为文艺工作者,我们没法像医生一样上战场,但用文艺的形式来定格这这些平凡中的伟大,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希望通过不断打磨,《鸽子》能越飞越高。”

  基层味更浓,舞台搬到全省各地

  今年艺术节一大特色就是更向基层倾斜,百姓味儿更浓。除了24部作品在南京主会场参加会演外,12部作品要赴南京以外的设区市进行优秀舞台剧目展演,5部赴苏北五市的基层县(市、区)参加“梦圆小康”主题优秀剧目基层巡演。这5部剧目中,有4部是县级院团的创作,涉及乡村振兴、精准扶贫、邻里关系、孝亲敬老、移风易俗等基层群众最为关注的热门话题,群众口碑和市场反响都很好。

  “你听,我们的演员正紧锣密鼓、加班加点排练。”9月1日,记者致电江苏省柳琴剧院院长韩梅,电话那头,现场排练唱声清晰传来。该团的柳琴戏《矿湖情缘》,这次入选“梦圆小康”基层巡演。十余天后,即将出发去巡演,这几天排练正酣。这部剧以重工业城市徐州向生态型城市转身为背景,以全国首个煤矿塌陷区修复成潘安湖湿地公园为原型,展现了“绿色发展”“生态文明”的现代理念和时代主题。《矿湖情缘》用生动的剧情表明,只有恢复绿水青山,才能使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

  韩梅院长告诉记者,院团这次参演紫金文化艺术节,不是到南京的大剧场演出,而是去宿迁市泗阳县、沭阳县巡演,但全团上下都很高兴。“过去很少去这样的地方演出,其实基层最符合扎根人民、艺术走向大众的方向。不管到哪里演,我们都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会把最好的艺术奉献给基层广大观众。”她介绍,今天院团开始进入大乐队的合成排练。“我们吸取了很多专家的意见,对《矿湖情缘》进行了多处微调,争取深加工、细打磨。一直到9月底,我们整个团几乎没有空闲档期。”

  虽然是一家基层院团,但是涟水县淮剧团对于全省戏迷观众而言并不陌生,他们的农村现实题材“村官三部曲”《鸡村蛋事》《留守村长留守鹅》《村里来了花喜鹊》广受好评,屡获大奖,同样也是这两年紫金文化艺术节上的“常客”。这次,该团有两部剧参加今年的紫金文化艺术节,其中,《村里来了花喜鹊》参加“梦圆小康”主题优秀剧目基层巡演,即将奔赴连云港市灌云县、灌南县,《留守村长留守鹅》则入选了新创舞台剧目会演。

  “最近我们团刚刚参加了第八届江苏省淮剧艺术展演月开幕,在盐城演出《村里来了花喜鹊》,通过共同努力,得到了戏迷朋友和专家的一致好评。”涟水县淮剧团团长翟永军告诉记者,“现在,我们又进入了备战紫金文化艺术节的节奏,作为县级基层院团,能参加这样的省级大赛,和众多省内知名大团一起进行剧目评比,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相比大团的阵容以及演员实力,我们还是有差距,但这也正是我们交流学习的好机会,我们会以饱满的精神来参演。”

  兄弟院团合作演出,帮扶创排基层故事,也是本届紫金艺术节的一大亮点。由张家港市锡剧艺术中心创排的锡剧《云水谣》中,锡剧界的两朵“梅花”周东亮、董红将再度携手合作,演绎王继才与王仕花夫妻“你守着岛、我守着你”的动人故事。而由省演艺集团锡剧团、无锡市惠山区锡剧艺术传承中心、无锡市惠山区吴韵锡剧有限公司联合创排的《追梦路上》,则讲述了一个三代人爱心接力与年轻人追求梦想的故事:在惠山区堰桥俞斌爱心工作室成员吴和枫的经济资助和精神帮扶下,“时代楷模”黄文秀完成学业后,主动放弃大城市的工作生活,选择回到广西大山担任村书记,带领乡亲们在脱贫攻坚的道路上拼搏进取。

  “这个戏我们前前后后排练了几个月,剧本多次打磨,所有演员都冒着酷暑付出了很多的汗水和辛苦。”剧中扮演黄文秀的是来自省锡剧团青年一代的当家花旦季春艳,因为《追梦路上》有不少“文戏武唱”的精妙设计,也要求工青衣花旦的她苦练武旦的动作技巧,甚至一度血流现场,但是“文秀精神”却一直鼓舞着全剧组的人。“这个来自基层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最美人物,常常让我感动,在演出的过程中不断产生共鸣。”季春艳动情地说。

  江苏省演艺集团党委副书记周东亮告诉记者,《一代医宗》《显应桥》《紫砂梦》……今年的紫金文化艺术节上,将有五部锡剧参演,其中《紫砂梦》将赴南京以外的设区市进行展演。

  “演员们对紫金文化艺术节的舞台,充满了渴望,也相当重视,目前大家都卯足了劲在备战,希望拿出自己更好的状态亮相艺术节!”周东亮说。

  交汇点记者陈洁傅秋源顾星欣

  【繁花】

  小剧场先锋李卓群牵手南京市京剧团

  《鉴证》以京剧之名让历史活在当下

  “居世人所无之尊贵,尝无人曾忍之辛酸。坐江山朕不识五谷,守江山朕无有铁拳……”南京市京剧团的排练舞台上,在悲凉难抑的临终告白中,年仅37岁的清朝皇帝光绪走完了他短暂而坎坷的一生,怀表从手中掉落,滴答滴答,划破寂静的空气。

  发动维新变法惨遭出卖,追寻家国理想而频频掣肘,渴望真挚的亲情、爱情却寻而不得——失败的一生终无损光绪灵魂的高贵。通过鉴证光绪之死的历史疑团,由李卓群担任编剧和导演、南京市京剧团出品的小剧场京剧《鉴证》,打开了爱与自由、理想与生命的永恒命题。首演前夕,《文艺周刊》对《鉴证》主创人员进行专访。

  以光绪之死

  鉴证理想和生命

  “大约2017年,南京市京剧团团长王珏遇到我,问我能不能‘因团设戏’,和他们合作一部京剧。刚好当时我读到了国家清史工程‘清光绪帝死因’专题研究课题发布组的研究报告,根据光绪帝遗体的头发、遗骨等,专家最终确证,光绪死于急性胃肠性砒霜中毒,尘封百年的谜团终于揭开,于是也有了这部《鉴证》。”85后京剧导演李卓群告诉记者。

  《鉴证》海报上,当红京剧偶像马博通身穿精致华服,一滴饱含悲愤和不甘的泪水无声滑落腮边,这一造型很符合当代观众对光绪的想象。“光绪除了会说英语、喜欢喝咖啡和跳华尔兹之外,他作为悲剧英雄的人格形象也为他赢得了后世的尊重和亲近。”李卓群说,“戏曲最擅长的就是敷演历史,小剧场戏曲要做的,则是把遥远的历史拉回到今人的身边。”

  于是,《鉴证》选择以鉴证光绪之死的故事外壳,来鉴证一代帝王的理想和生命。光绪所中砒霜之毒究竟出自谁的毒手?《鉴证》从光绪死前十天开始讲述,围绕主人公和几大嫌疑人——慈禧、袁世凯、李莲英、隆裕皇后的互动展开。他究竟死于慈禧送来的御膳、袁世凯进献的膏药,还是隆裕皇后端来的塔拉?在阿加莎·克里斯蒂式的诡谲疑云之中,唯一清晰的是光绪的精神世界。这个“坐在龙椅上不对着抬头圣匾,而对着门外江山”的另类皇帝,纵然慨叹“守江山朕无有铁拳”,依然梦想着“待兴的百业要重振”“贫弱的中华要胜天”……

  “光绪这个形象的主要质地在于现实和理想之间的撕裂感。”饰演光绪的北京京剧院演员马博通说,“改革中国的美好理想,和慈禧之间的亲情,和珍妃的爱情,和臣子的君臣之情,他统统求而不得,光绪的一生是很憋屈的。我要演绎出他的怨愤和期许、魄力和决断,还有那种向死而生、一往无前的勇气。相信看过这部剧后,观众们都会对生命的意义有更多理解。”

  小剧场戏曲

  不在剧场之“小”而在“精深”

  2013年,凭借现象级小剧场京剧《惜·姣》,初出茅庐的戏曲导演李卓群进入了大众视野。《惜·姣》《碾玉观音》《春日宴》等“人鬼恋三部曲”的完成,确立了李卓群在小剧场领域的重要地位。后来,她又创作出京剧《好汉武松》《大宅门》、桂剧《破阵曲》等,在绵密的戏曲程式中注入时代价值观和当代审美表达,逐渐形成了极简却精致、细腻且丰满、时尚与传统并存的“李卓群风格”,走出了一条“在创新中传承”的戏曲之路。

  小剧场戏曲的要义并不在于演出场地之小,实际上,即将于9月12日首演的《鉴证》就是在江苏大剧院启幕。珍妃饰演者索明芳从表演的角度,阐述了她对小剧场戏曲的理解:“小剧场的观众要的更多。演员的唱、念、做、打等基本功不能差,造型、妆容要赏心悦目,同时故事的逻辑、人物的形象设定、表演的精确度,都要经得起推敲,就像拍电影特写一样,要细致到表演的每一寸、每一缕,任何一项弄糙了观众都不买账。”李卓群补充,小剧场戏曲更可贵的是叙事小切口所打开的广阔内涵。一如当年的《惜·姣》,一个水浒戏里的“问题女性”阎婆惜,被她以“惜”与“姣”为关键词进行二度创作,生发出了对美好生命的叹惜、对男权社会的控诉,和对欲望的反思。

  那么,《鉴证》作为小剧场京剧,它的精与深,又体现在哪里?

  “从一根砷含量超标的发辫看一个人,看他的死前十天,看他在戊戌变法后被囚禁瀛台的十年,看风云诡谲的晚清朝局,看中国社会大变革之际的新旧交锋,看光绪帝向死而生的改革精神……这就是《鉴证》的小与大、精和深。”李卓群言简意赅。

  剧中,一场拜寿的重头戏,通过慈禧和光绪的新旧观念冲突,打开了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晦暗现实。在剧中饰演慈禧太后的是南京市京剧团老戏骨、“梅花奖”得主范乐新。被网友誉为“慈禧附体”,范乐新将慈禧形象的威严、衰迈和阴鸷演绎得入木三分。而在她看来,慈禧亦远非一个“扁平的坏人”。

  “我的大清就落后?你的中国就图强?这是剧中慈禧最响亮的一句台词。她还对光绪历数了维新变法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一则失却军心,二则失却臂膀,三则失却民意。站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我们不得不承认她的顾虑有一定道理,这也说明,关于近代中国维新图强的话题,远比我们想象得复杂得多。”范乐新对记者说。她认为,即使是慈禧这样的形象,也有不同的切面,这才是小剧场式的人物塑造。

  《鉴证》里,出现在光绪梦境中的珍妃亡灵,作为其精神上的引领者,帮助主人公完成了由自怨自艾到向死而生的精神转变。珍妃逗趣淳朴的形象,伴随其上场响起的欢快的小提琴声,和二人唱和里对“明日之中国”的热忱展望,构成了全剧最光明、最富有理想主义激情的篇章。“《鉴证》讲的是光绪之死,但它的内核是积极向上的。从‘死’字破题,我们想告诉观众的其实是如何去‘生’。”李卓群说。

  合作收获良多

  创新从传统中破茧而出

  “我原以为小剧场戏曲会简单一些,做了这个戏才发现,小剧场并不简单,也不‘小’。”南京市京剧团团长王珏慨叹,从服化道到宣发海报和先导片的拍摄,李卓群团队的精益求精、执着敬业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惊喜和启发。

  服装是《鉴证》的一大亮点。盘金龙纹朝服,光绪皇帝的身影俊朗而清澈;真丝月白素绡,珍妃之美宛如清泪一滴;华贵醇红礼袍,慈禧太后的气场威严如山……剧中六个主要人物所穿的清代朝服都出自著名舞台服装造型设计“圣手”蓝玲之手。她结合清宫服装规制、人物调性、剧中情感色彩,使光绪、慈禧、隆裕等人所穿服装,从古籍、旧照、剧本中脱胎复生。

  王珏更没有想到,一台小剧场戏曲竟拍出了如此“大制作”的先导片。这部片子不仅酝酿筹备数月,还特邀国际高奢品牌广告片制作团队出马,每一帧画面都经过了反复斟酌。空中纱、怀中表、水中雾、笼中鸟、眼中泪、眼中人,种种富有隐喻和暗示意义的意象化镜头,即使本不熟悉京剧的观众看了,也会对这部《鉴证》充满好奇。

  自去年和“心仪已久”的李卓群团队牵手联姻,南京市京剧团的年轻演员们也通过此次创排取了不少经。“这部戏给我们团演员带来的挑战是非常大的。就说京白,咱们南方演员在京剧的咬字发声方面存在很多细小的问题。”王珏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今年2月开始,李卓群就带着北京方面的演员与南京展开“云坐排”,先读剧本分析人物,再细抠念白和唱腔。此外,这次《鉴证》还排了AB档,北京的两位主演给南京的年轻演员做了一次很好的示范教学——比如,演员们没有了传统的水袖和髯口,该如何通过眼神、表情等手段演出人物的内心戏。

  京剧很悠久,但《鉴证》渴望年轻。“《鉴证》这出戏就是专为年轻观众打造的。”王珏赞赏地说,“李卓群的审美是时尚的,而她作品的本质依然是戏曲的,她的创新是从传统中破茧而出的新意。”

  目前,京剧《鉴证》已受到北京、上海等地戏曲节的邀约,9月12日在江苏大剧院首演后将进行全国巡演。李卓群透露,《鉴证》之后,双方进一步合作打造的几部作品正在酝酿筹备中、原创京剧《人面桃花》等。下一步,她渴望在京剧的现代性方面做出更多探索,“国家提倡戏曲要关注当下,而目前舞台上更多的仅仅是近现代题材戏,真正的当下生活仍然缺席于戏曲舞台。”

  “说不定,未来我们可以在小剧场舞台上看到更贴近都市生活的京剧作品。”索明芳笑着补了一句,“然后你会发现,原来京剧也可以如此贴近生活,和我们呼吸与共。”

  交汇点记者 冯圆芳 高利平

  【艺评】

  抖音时代的现实主义之思

  文|奚牧凉

  2018年底横空出世的吉林省四平市公安局新媒体“四平警事”,如今在全网火到了现象级。他们的作品貌似十分现实主义,但细细想来,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是乐此不疲地重复演绎着模式化的剧情。以我观察,网友的审美期待便简化至了对“特色重复”的迷恋,订阅这类“一招鲜”的博主就如同坚持购买同一款零食。当互联网社交媒体使我们愈发陷入圈层化的生活状态后,“以我为主”“不想改变”的生活态度让网友对抖音博主的需求愈发垂直。

  对“特色重复”的迷恋发展至极端,就有了“朱一旦的枯燥生活”中的朱一旦。虽然他已在作品中“自曝”原声,也尝试了略为复杂的表演,但更多时候他仍以一派几近“面瘫”的土豪形象出场,连台词都由配音代劳。值得玩味的是,“朱一旦的枯燥生活”迄今在抖音积累了200多个作品,朱一旦的形象深入人心。虽然该形象扁平乃至刻板到无以复加,但假如网友在打开抖音的那一刻期待的就是人物的扁平所带来的笑点呢?说不定,让朱一旦展露“七情六欲”,反而会弄巧成拙。

  行文至此,似乎我们很容易为抖音扣上一顶“肤浅”的帽子,但我的用意并不在此。相反,上述现象恰恰提醒我们,此时已经到了对我们固有的现实主义观加以重审的时刻。毕竟,面对如今这个“原子化”的世界,现实“是什么”或许已经难以追问,创作者只能表达“我这样看”。

  现实主义的典型论一向认为,现实主义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创作者不该只是“现实的搬运工”,而要通过作品中的“典型”表达情感、价值观乃至意识形态。然而,在信息大爆炸的“后真相时代”,现实愈发成为了一头庞大复杂的大象,无论创作者还是观众都需要明白,能被认识、描绘出来的,可能只是大象的一隅。观看“四平警事”“朱一旦的枯燥生活”的网友,恰恰是出于对世界多元性的认识、对“老套”现实主义的怀疑,才会对某一抖音博主做出“你就讲好/演好你那一片世界”的期待。

  现实主义艺术在戏剧界有着长久的传统,到现在,能出色地认识、描绘现实的现实主义作品,仍为戏剧行业所渴望。但实情是,国内现实主义戏剧领域久旱难逢甘霖。那么,与其沉溺于对现有作品的批判,不如跳出定式、重新思考:企图将生活复刻式地搬上舞台,使观众相信自己触摸到了现实,这条艺术道路还像从前那样畅通无阻吗?如今,需要多么超群的创作水准、对现实具备何等精微而独到的洞见,才能让观众心甘情愿放下手机中那异彩纷呈、“比戏剧还戏剧”的世界,转而在剧场中聚精会神若干小时?尤其是中国戏剧行业里至今还潜藏着某种“《茶馆》情结”,即喜好宏大叙事。殊不知,《茶馆》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也归功于其对每个小人物的精雕细琢。

  事实上,过去十年中国戏剧界出现的不少我认为值得瞩目的戏剧剧场作品,都或多或少不再因循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仅举一例:新一代导演黄盈2009年的“新京味儿”戏《卤煮》,以一家卤煮店的兴衰“《茶馆》式”地展现了北京改革开放后的社会历史。它的一大亮点在于,其表演者基本是黄盈的亲朋好友,其中非职业演员者居多。当然,使用非职业演剧不是黄盈的发明,可在《卤煮》中这样的演出阵容产生了新的意味:表演者大多是作品所展现的社会历史的见证者,加之黄盈又为大部分表演者匹配了与他们本真性格、举止相仿的角色,致使非职业性并未明显表现为表演技术的捉襟见肘,反而促成了表演者的“现实”与角色的“现实”互相加成——观众不仅看到了作品中的“新北京”,还看到了作品外的“新北京”。

  或许本文难以扭转人们对抖音式的“碎片化现实主义”的成见,但试想,如果我们对那些全新的文化现场、最新鲜的现实情节置若罔闻,便无以了解这个时代艺术与社会最活跃的部分。而现在,抖音乃至各种新媒体视频的集结地,便是那“最活跃”的代名词。

  【新潮】

  木棉之城

  文 | 王正宇

  最早知道攀枝花,是在小学地理课上,知道它因“攀钢”而知名。2016年,和我一同在上海浦东干部学院学习的一个同学,回去不长时间就到攀枝花主政,并在同学群发了许多攀枝花的美景。他告诉我们,在我国的城市名字中,带“花”的唯有它——攀枝花。攀枝花位于四川省西南部,与云南接壤,金沙江、雅砻江在此交汇。它是新中国第一个资源开发特区,也是万里长江上游第一城。

  到攀枝花一游的夙愿,前不久终于实现了。飞机在攀枝花的保安营机场降落,走下飞机,环顾四周,尽是连绵起伏的山峰。不远处的山凹里面,楼宇集中的地方就是攀枝花的主城区了。5天的攀枝花之旅,我一直处于亢奋之中。我为它的美丽而欣喜,更为它的拼搏成长而感奋。

  在中国,短则几百年、长则上千年的城市比比皆是,攀枝花的历史却仅有50年余年。这里原是荒山野岭、不毛之地,共和国的领导者从国家长治久安的战略出发,做出了建设比较完备的后方工业体系,即“三线建设”的重大决策。毛主席魂牵梦绕于斯,几次批示“攀枝花建不成,我睡不着觉”。当年的建设者们,背起行囊,告别亲人,奔赴三线战场,住的是干打垒,喝的是泥水。他们逢水架桥、逢山开路,靠顽强信念,在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峡谷中,艰苦创业,拼搏奋斗,终使崇山峻岭间崛起了众多装备工业,现代化的城市拔地而起。

  攀枝花的名字同“攀钢”紧紧联系在一起。这里因储量巨大的钒钛磁铁矿而为世人瞩目。想当年,10万建设大军走进大山深处,来到“地无一里平”的金沙江畔,他们餐风露宿,夜以继日,用不到10年的时间,在不足2.5平方公里的狭小空间里,建成了一个年产400万吨的大型钢铁联合企业,被誉为“象牙微雕钢城”,创造了世界钢铁史的伟大奇迹。

  友人告诉我,由于这里丘陵、山谷、沟壑众多,桥梁于是成为攀枝花的一大特色。留意一下,果不其然。攀枝花境内的雅砻江、金沙江、安宁河等河道上,竟建有300多座风格迥异、工艺独特的桥梁,雅江桥、渡口大桥、密地大桥、宝鼎大桥,等等。有的古朴厚重,有的气韵灵动,有的宏宏大观,有的纤纤娟秀,如蛟龙卧波,似彩虹凌空,承载着历史,链接着未来。在这里,修桥筑路谈何容易?山高谷深、水宽浪急,人们克服重重艰难险阻,终使天堑变通途,为攀枝花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在我看来,攀枝花的桥,既是这个城市的历史,也是它的风景;既是它的坐标,更是它的丰碑。

  二滩水电站是雅砻江下游河段开发的第一个梯级电站,1999年底建成发电。导游告诉我们,二滩水电站马上就可以承担起四川省全年的用电了。仔细看,二滩水电站工程,几乎就是在悬崖峭壁中间建设的,其工程之险峻、工作量之巨大、建设者之辛劳,可以想见。

  水电站截流后形成了101平方公里的湖区,为四川省面积最大的人工湖。坐在二滩水库的游艇上,二滩国家森林公园的山奇、水秀、林幽尽收眼底。蓝蓝的天空,连绵的青山,碧绿的湖水,山峰在湖水中倒映。这情形,使我油然想起从前的漓江泛舟和三峡之旅。青翠的峡谷绿荫密布,幽深的湖水水波不兴,原始的森林莽莽苍苍,高大的电站气势恢宏,“百里画廊、水墨二滩”名不虚传。我以为,这里的绿水青山完全可以与漓江、三峡相媲美。

  汽车在高山间的高速路上疾驰。这里,路修在山中间,山与山的勾连靠隧道,沟壑间的相通靠桥梁,几公里乃至十几公里的隧道随处可见。我想起了前年从成都去西昌旅行途中,眼见得道路延展在崇山峻岭之中,从高处向下看,触目惊心。资料说,成昆铁路穿越攀枝花,其间建桥991座,开凿隧道427座。仅此,就让人顿生敬意。在攀枝花,你能体会到在大西南,基建的成本有多大;你能体会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你更能体会到建设者和攀枝花人民的伟大!

  攀枝花的旅游景点很多,米易县最具代表性。这里有美丽的安宁河风光、古老的颛顼龙洞景区、古朴的傈僳族风情、新山的梯田景观、激流回旋的国家皮划艇基地,等等。我们一行印象最深的是颛顼龙洞。这是一个地质溶洞,全长1800米,垂直落差200多米,洞内已经探明的面积达几十万平方米,其中,雪山冰瀑、梦幻天宫和瑶池仙境堪称溶洞的三大绝景。比起人们常见的溶洞,颛顼龙洞有几个显著特点:这个洞有着古老而美妙的传说,相传轩辕皇帝之孙、三皇五帝中的颛顼出生在此地,并在此处进行了多场战役;溶洞的坡度异常陡峭,不少地方要借助木梯、钢梯攀爬;溶洞空气中的负氧离子异常丰富,含量居于同类穴洞之首,是游客深呼吸的天然大氧吧;洞里还有一般溶洞罕见的瀑布群落,最大处的落差达十五米,飞流湍急,蔚为壮观。

  攀枝花之旅,我感触很深。江河奔腾不息,山岳静穆矗立,日月星斗转移,面对大自然,人类实在微不足道。另一方面,攀枝花的建设者们不畏艰苦,与穷山恶水顽强抗争,创造出许多人间奇迹,委实令人赞叹、令人感动。

  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时下流行的红色旅游,通过旅游来缅怀、传承、弘扬革命先烈的英雄精神,这固然是好事一桩。然而,正如毛主席所说,革命成功了,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更为复杂、更加艰辛、更具挑战意味的是未来的漫长岁月。建设的征程未有穷期,建设时期同样涌现英雄。攀枝花这样的城市,不就是一座由英雄铸就的城市么?

  我忽然想起,攀枝花的市花是木棉花。木棉又称作红棉、英雄树、攀枝花、斑芝棉。木棉花呈桔红色,花朵大而美,树姿巍峨。以鲜艳似火的大红花,以木棉这样的英雄树,暗喻英勇向上的城市精神和奋发进取的城市品格,砥砺人们朝向远大目标,披荆斩棘、永不止息。美哉,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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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刘雨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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